第六百四十二章 死去的咸鱼,又见北冥(5K)-《诸天:开局越女阿青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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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不会等上太久的。”

    张十五点了点头,目光转向峡谷入口处那片被清理过、却依旧残留着暗红血迹的空地:

    “我刚才追踪感知的结果,从行为举止的训练规范来看,那些死在山门外的‘樵夫’、‘游民’,身份却是有异,并非无辜。”

    “应该是胶东郑氏圈养的死士?”

    老宫女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厌恶:“这些门阀治下,类似的‘消耗品’,随时可弃的筹码,不知有几十万人。生如草芥,死如微尘。以命作饵,栽赃构陷,亦是他们惯用的伎俩。”

    张十五默然。

    这便是长陵,这便是大秦。光鲜亮丽的皇权与门阀之下,是无数被碾作尘埃的性命。

    若非“死士”们心甘情愿,希望用自己的命换取资源,甚至将亲属抵押签过了生死状,以他的修为,又岂会来不及阻拦、救下?

    虽说是“考验”,但本也不该有这样的牺牲。

    “好在依循赵青先前定下的计策,这般尸骨铺就的金玉满堂,血肉凝成的光鲜,已是持续不了多久,即将迎来彻底的改变……”

    老宫女接续着张十五未尽的思绪,“此中答案,或许便在于薛忘虚的那一句制冰许诺里。”

    “‘精制寒冰’,月供两千车……”

    张十五口中重复刚听到的言语,思索着回道:“此非寻常冰霜诀法。恐与赵青在时点破的‘冷链物流’图景相关,也就是一套‘以极寒封存鲜物,保其原味,远输千里’的系统。”

    “不错!薛忘虚此举,看似惠及民生,响应新政,实则……直指胶东郡命脉!”

    老宫女接口道,声音里带着一丝赞叹,“胶东郡富甲天下,靠的是什么?是海!是那取之不尽的海鱼,是那行销天下、深入秦境每一处军营、灶台的——咸鱼腌货!”

    “咸鱼之利,在于盐分自足,耐储易运,价廉而能充军需肉食。秦境之内,多少边军、郡兵,乃至寻常百姓,靠此物裹腹?不仅满足了秦国近三分之一的肉食供给,更养活了胶东郡无数晒场、作坊、船队、商行!”

    “其利之巨,每年何止上百亿钱?”

    “更紧要的是,那些走街串巷、看似不起眼的咸鱼贩子,便是郑氏最隐蔽的耳目!一车咸鱼,便是一条暗线;一个摊位,便是一个节点。胶东人口以百万计,依附此业者不知凡几,早已蟠根错节,自成一体。”

    “然而,”张十五眼中锐芒隐现,“当此类寒冻保鲜之术广传开来,再配合上楚朝那边,近期物美价廉,倾销而入的‘雪盐’……便如同在这张胶东赖以维系、遍布诸多郡县的大网上,斩开了一道难以弥合的口子。”

    “盐乃百味之首,也是腌货之本。”

    “楚盐既廉,我大秦盐价自然受挫,初时或许只湿润一角,可时间一长,必将浸透整片大地。那些以腌晒咸鱼、粗盐渍货营生的胶东小贩、腌工、挑夫,乃至巨贾大铺,如今已是汗珠砸在算盘上,听得见脆响。”

    “此计之妙,在于‘润物无声’。非是刀兵相见,却胜似千军万马。当深海鲐鮆,时令果蔬,乃至北疆的牛羊肉,皆可冰镇保鲜,千里迢迢运抵长陵,色香味俱全!此消彼长,咸鱼的市场,必将被步步蚕食。”

    老宫女接口补充道:“薛忘虚以宗师之尊,亲自出手凝练寒冰,带头示范,其号召力与影响力,非同小可。长陵乃至各郡的修行者,那些修习寒冰、霜雪功法的宗门世家,如岷山剑宗这般大派,说不得也会分上一瓢。”

    “所谓的‘精制寒冰’,我其实早已在鱼市见过,无非是少量玄冰编作笼格,再添加常冰填充而入,以起到难以融化之效……常冰只能保鲜两三日,新冰却可维持旬月不止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这对于岷山六境之上的弟子而言,不过是举手之劳,甚至……是他们修炼剑诀时的‘副产品’!百里素雪多半也乐见其成。”

    “薛忘虚撬开的这口子虽小。”

    张十五感叹着言道:“以每月保鲜几千车、十来万担计,充其量抢占了总份额的百分之几,宛若沙上锥痕,毫不起眼?然百足之虫,僵而未死时,最惧便是这小虫蛀空了内瓤。”

    “胶东郡的根本生意,正是构筑于那盐、那鱼、那人命累积而成的‘低贱’之上。寻常人等看不透这楚盐背后的连环之局,但那些盘踞胶东、经营百代的世家门阀,岂无警觉?”

    “怕是已经感知,悬于他们头顶的那把‘生计之剑’,有了微不可查的第一道裂痕。”

    “财源枯,人脉散。”

    老宫女总结道,“巨厦将倾,非一日之功。然今日薛忘虚冰剑初露,楚盐暗流初涌,胶东那庞然大物身上,赖以传信、控扼地方、甚至影响军中用度的的鳞片,却是悄然松动,气机已显混促!”

    “军队的肉食来源一旦被更新鲜、更丰富的冰鲜之物替代,那些地方将领对胶东郡‘廉价咸鱼’的依赖与感激,便会悄然转移。这份隐性的‘人脉’,这份潜在的‘军心’,亦将被白羊洞,被赵青姑娘所代表的‘新利’所吸纳。”

    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,皆看到了对方眼中那份沉重的了然。

    “根基损而乱象生。”老宫女缓缓吐出一口寒气,“胶东郑氏自顾不暇之际,正是鱼龙混杂之时。巴山剑场,亦可趁势复起……”

    “丁宁那孩子……这个师侄孙,我甄红鲤是认下了!”

    她攥紧拳头,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,“不愧是那个人的传人,九死蚕的继承者。四境斩七境……此等战绩,亘古未有。”

    “心性、智慧、手段、狠劲,皆属顶尖。只是……这条路,注定尸山血海。”

    大抵是因为赵青的教导水平太高,暗地里破解了无数秘剑、功诀,实际上是中途加入巴山,主修天重金身、琴剑,并精擅阴煞功诀的老宫女甄红鲤,并未生出丁宁就是王惊梦本人“转世”的猜测。

    濯白莲、孽海花固然惊艳,也没法证实那不可思议、死而复生的结论。

    张十五温和地笑了笑,望向西南方遥远的天际,那里是长陵郊野的一片胡杨林,一片沿着渭河的某条支流建造的低矮平房,也是大秦王朝最森严的监狱——大浮水牢所在。

    “薛忘虚稳住了局面,丁宁也过了这一关。”他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决然,“这此次的‘考验’中,他们算是交了一份不错的答卷。那么……我们这些老骨头,昔日巴山的余烬,是不是也该动一动了?”

    甄红鲤亦望向同一个地方:“你是说……”

    “林煮酒。”

    张十五吐出三个字,语气斩钉截铁:

    “他被囚在水牢最深处,暗无天日,饱受蚀骨销魂之苦,已经太久了。当年巴山旧部,凋零殆尽。如今,新一代的薪火已渐现锋芒……或许,是时候去接我们的兄弟回家了。”

    “林师侄么?上回见到他,还是二十多年前的光景,依旧那副阳光、欢脱的样子,喜欢煮酒、醉饮,可如今记忆都显得模糊了。”

    甄红鲤很温婉地笑了起来,作为巴山剑场如今辈分最高之人,她早已过了古稀之年,可如今流露出欢喜之意时,却依旧有几分风华绝代的气质,韵味自然显现,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个老人。

    少有人知,在王惊梦都尚未崛起、那个大秦王朝还被视作弱小欺凌的时代里,她的琴技与美貌就传遍了七朝列国,声名不比现在的郑袖逊色太多,除去了宫女的伪装后,便恢复了本应有的姿容。

    因为不求争强斗狠、生性淡泊、极少出手的缘故,甄红鲤虽在三十岁前就修成了七境上品,却是根本没传出多少消息到外面,甚至她加入巴山都没几个人知晓,连元武、郑袖都不怎么了解。

    大多数那个时期的修行者,只知道这位楚境甄氏门阀的庶女,年少离家潜逃,躲藏于乡下浣衣度日,跟一位素有善名的教书先生结为夫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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